先做重要的事

先做重要的事，他们说。
和出去与小伙伴玩耍比起来，
可能还是下周的考试更重要一些吧。
那我还是——先做重要的事吧。

先做重要的事，老师说。
与电视里那些热血沸腾的动漫比起来，
貌似还是两年后的中考更重要一些吧。
那我还是——先做重要的事吧。

先做重要的事，妈妈说。
和电脑里那些能让人忘记时间的游戏比起来，
应该还是考大学更重要一些吧。
那我还是——先做重要的事吧。

先做重要的事，爸爸说。
与喜欢的人去远方旅行比起来，
应该还是绩点、保研、论文更重要吧。
没办法——先做重要的事吧。

先做重要的事，我对自己说。
与巷尾烟火、深夜街灯、和朋友漫无目的的闲谈比起来，
应该还是找个实习、攒点简历更重要吧。
唉，还是——先做重要的事吧。

先做重要的事，家里的长辈说。
与五湖四海的风景比起来，
还是结婚、生子、买房更重要吧。
那怎么办呢……
先做重要的事吧。

先做重要的事，社会说。
与追梦、与热爱、与自由比起来，
当然还是安稳、收入、地位更重要吧。
那我——还是先做重要的事吧。

——

后来，医院的天花板是白的。
白得像一张试卷。
仪器滴滴作响，像老师在倒数考试时间。
医生面无表情，
像监考官宣读最后十分钟：

“还有六个月。”

他笑了。
笑得像个终于考完试的学生。
他想，没关系的，
我完成了人生中每一件重要的事。

——

只是——
他突然想不起，
那些不重要的事，
他最后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他忘了巷口的那家糖水铺，
忘了自己爱唱哪首歌，
忘了风吹过操场的味道，
忘了某个女孩在初夏的傍晚对他说——
“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没有走。
他要先做重要的事。

——

心电图划出最后一条平线，
像一条完美的直线，
像人生的标准答案。

而窗外，
有人在放烟花。
那是他错过的，不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