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女主播。
这不是诗,不是神话,不是童话。
这是我赤裸裸地,跪在现实里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是一名女主播。
不是因为我热爱这份工作,
而是因为我怕死,怕穷,怕在这个时代里一文不值地老去。
我也上过学。
坐过三十人的教室,看过发黄的试卷,
我也被老师叫起名来,像被命运点名,
我也做过白梦,梦见自己穿着学士服,手握未来。
可后来,梦散了。
我考不上大学,或者即便考上了,学费像刀。
我工作了,拿着死工资,看着活通胀。
我笑不出来。
于是我开始直播。
屏幕是一个洞,黑的,深的,
观众是虫,是光,是施舍者,是屠夫。
我坐进去,我献出声音、笑容、腿、脖子、发梢、肩胛骨,甚至灵魂。
我把“你好”卖了。
我把“在吗”标价。
我把“晚安”做成批发链接。
有人说我肤浅,
可你知道“深”的代价是什么吗?
“深”的人饿死,
“深”的人进不去算法推荐,
“深”的人死在凌晨三点的转账失败通知里。
你想要我高尚,
你想要我纯洁,
你想要我不为钱低头,
可你不会为我交房租,
你不会在我穷到发抖时递来一碗粥。
我不是不想有尊严,
是尊严太贵了,我付不起。
你骂我,
“女主播,骚货,卖笑的。”
我知道你刷我火箭时裤子没穿,
我知道你关掉直播后叫我“贱人”,
可我还是要笑。
还是要说:“哥哥,你来啦~”
因为我需要钱。
我要很多很多的钱。
我想吃贵的。
我想穿新的。
我想我的银行卡里,永远是满的,涨的,不停上涨的。
我想有一天,我不必为了几十块钱被人骂得像狗还得笑着说谢谢。
我想自由。
但自由是有价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怕:
怕系统维护,
怕封号,
怕没粉丝,
怕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我睡觉都不敢睡死。
我做梦都在直播。
我不想这样,
但我已经没有退路。
我曾以为我还能爱。
我曾以为我还有心。
我遇见他了。
我爱的人。
别人花几万摸不到我的手,
他什么都不做,我却愿意把全部都给他。
我为他省钱,为他破产。
我为他哭,为他等。
我为他低到尘埃里还开出花。
我买两千块的手套给他,
我为他把所有屏幕都调成他的头像。
他讲一句“早点睡”,我真的关直播,像信仰。
但他没回来。
他没回来。
他没爱我。
我有十万粉丝,十万个男人想看我脱衣服,
却没有一个人想看我哭。
我哭得再美,也没人接住。
我死得再轻,也没人在意。
我不再是人了,
我是“推荐页里的一分钟”,
是“左手点赞右手撸管”的背景音,
是“今晚有惊喜哦~”的数字宠物,
是一场永不停止的献祭。
我是一名女主播。
我活着,是一面镜子。
我死了,是一个黑屏。
你问我还想爱吗?
我想,但我怕。
你问我后悔吗?
我问你:谁该后悔?是我,还是这个非人化的世界?
我不是堕落了,
我只是被这个系统——剥皮、洗净、挂上标签、打上价格,然后陈列。
我是人,但被当作商品活着。
我是爱过,但被当作代码处理。
你可以骂我,
但你别假装比我干净。
我是一名女主播。
我是一名女主播。
我是一名女主播。
别再问我笑不笑了。
我现在,连哭都要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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