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牙膏

我走进超市。

我走进超市。

我走进我去过几百次的超市。

亮白的灯光落下来。

像没有情绪的日常。

像系统刷新的页面。

我本来只是想买一支牙膏。

就一支牙膏。

就一支牙膏。

不是别的。

不是什么“改善生活品质”的玩意儿。

不是“让自己更好一点”的冲动。

只是牙膏。

我站在货架前。

我看着它们。

它们也看着我。

美白型。

防蛀型。

抗敏感。

清新口气。

三重护理。

七效合一。

限量。

特惠。

升级版。

我不知道选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想找一支牙膏。

一支我刷牙时能用的牙膏。

不是太辣的。

不是太贵的。

不是太花哨的。

不是非要“定义我生活方式”的。

我不想做选择。

我真的不想做选择。

我不想在牙膏面前思考自己的人生。

不想。

不想。

不想。

我只是想，在合适的时间。

有合适的牙膏。

出现在我面前。

让我拿起来。

让我结账。

让我回家。

让我明天早上起床时，不用再多想一次。

不用再站在洗漱台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我只是，想简单一点。

只是，想生活一点。

只是，想呼吸一点。

我真的，真的，真的。

不想做选择了。

太多了。

太满了。

太吵了。

哪怕只是选一支牙膏。

这个世界都要我证明——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清凉薄荷。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坚持用满一整管。

我不知道三重护理和七效合一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我明天会不会继续想要活着。

我只知道我今天累了。

我只知道我今天站在这儿，腿有点软。

我只知道我今天只是，想买支牙膏。

而已。

而已。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