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这样

他醒来。
每天都醒来。
不是被闹钟叫醒，
是被风，
被光，
被她翻身的声音叫醒。

每天都这样。
每天都这样。

厨房有响动。
她总是先起床，
她总是想煎蛋，
她总是把蛋煎坏。

火太大了，
油溅出来，
蛋黄破了。

他走过去，
从背后抱住她，
她说别闹，
他说你又把蛋他妈煎坏了。
她笑，
他也笑，
每天都这样，
每天都这样。

早餐没吃完，
她说走吧，
他说去哪，
她说镇上。

他们就开车去了镇上，
镇不大，
人不多，
餐馆还没倒，
咖啡还没涨价。

坐下来，
等饭，
喝水，
看窗外。

不说话，
也不觉得沉默。
她刷手机，
他看她，
她突然抬头说你别看我了，
他笑，
她也笑，
每天都这样，
每天都这样。

傍晚回家路上，
他们停下车，
走进玉米地，
风吹，
叶子沙沙作响，
天空低了，
像要贴着额头。

牵着手，
没有方向，
没有目的，
只是走着，
走着。

他说今天挺安静的，
她说嗯，
他说你今天没骂我，
她说你今天没烦我，
他们笑，
又不说话了，
每天都这样，
每天都这样。

晚上坐在门口。
门口有两张椅子，
他们一直没换，
坐久了椅子也记住了身体的形状。

他们聊些不重要的事。
谁家养了狗，
星星多不多，
小时候怎么过的，
怎么活到今天的。

她靠着他，
他说你冷吗，
她说有你就不冷，
他说你说这日子会一直这样吗，
她没回答，
只是在风里，
慢慢地，
握紧了他的手。

夜深了。
他们进屋了。
灯没开，
手没放开。

上了床，
她靠过来，
他说你别抢被子，
她说你先别打呼。

然后睡了。
然后醒了。

然后又是一天，
又是鸡蛋，
又是镇上，
又是玉米地，
又是门口的夜风，
又是她的肩膀，
又是他的手。

每天都这样。
每天都这样。
仿佛世界从未崩坏，
仿佛生活一直值得。